新加坡填海造地与砂进口
在上一集中，我们谈到新加坡通过填海造地项目使陆地面积不断扩大，每平方公里每天大约需要 7000 万吨沙子。即便不计算，也能想象这个数量之庞大。新加坡填海所用的沙子，过去来自本地矿山、海床，或是地铁等隧道和地下项目开采产生的沙子。但这些远远无法满足填海的大部分需求。因此，严重依赖进口沙子的新加坡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进口国之一。由于距离和廉价运输成本的关系，自上世纪 70 年代起，新加坡就从邻国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进口原材料。随着众多填海造地项目的发展，需求日益增长，进口量不断攀升。砂岩价格也从最初每平方米不到 20 美元，飙升至 20 世纪 90 年代的每平方米 200 美元。
邻国禁止砂出口
尽管砂岩价格上涨，仍无法阻止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禁止向新加坡出口砂岩。1997 年，马哈蒂尔担任马来西亚总理时，马来西亚禁止了砂岩出口，具体原因可能是马来西亚自身发展对砂岩的需求增加。马来西亚停止出口砂岩后，印度尼西亚承担了新加坡约 90%的砂岩进口需求。然而，2003 年，印度尼西亚也停止了沿海地区的砂出口，甚至授权其海军攻击新加坡水道上的砂岛。最终，2007 年，印度尼西亚停止了所有类型的砂出口。对于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举措，新加坡似乎并不十分惊讶。
寻找新的砂源
新加坡迅速将目光投向更大范围，越南、柬埔寨和缅甸成为新加坡进口砂岩的目标。尽管路途遥远，新加坡仍未放弃继续扩大陆地面积的目标。其中最重要的砂源是柬埔寨。2007 年至 2015 年，新加坡从柬埔寨进口了超过 8000 万吨砂岩。
柬埔寨砂开采的影响
生态破坏
采砂一方面为新加坡创造了新土地，另一方面却给当地生态环境带来危机，遭到当地环保组织的强烈抵制。柬埔寨的砂大多采自西南部的戈公省河川。环保组织长期呼吁政府停止采砂，因为采砂会带来一系列生态破坏。首先，采矿和砍伐森林活动会蚕食河床，破坏沿河生长的红树林区域。一份报告指出，柬埔寨河岸的红树林正在大量消失。红树林的根系也是鱼虾蟹的生存空间，砂土被掏空，它们自然无法存活，这也使当地以捕鱼为生的渔民失去重要收入来源。
数据差异与禁令
面对媒体和公众的质疑，起初柬埔寨政府称官方数据显示，2007 年至 2015 年仅出口 280 万吨砂，而新加坡官方统计从柬埔寨进口的砂为 7200 万吨，即便有 280 万吨卖给新加坡，统计上仍有高达 6920 万吨的缺口。或许是迫于公众压力，2016 年底，柬埔寨宣布暂停采砂活动，随后在 2017 年 7 月宣布全面禁止砂出口。
新加坡的新出路：借鉴荷兰经验
面对周边邻国纷纷禁止砂出口，新加坡扩大面积的梦想就此止步吗？没有沙子就无法造新地吗？如果有办法，那会是什么呢？幸运的是，在新加坡填海造地项目开始前，有个国家就已经给出了答案，而且这种方法几百年前就已开始实践并取得成功，这个国家就是位于欧洲西北海岸的荷兰。荷兰的真名应是“Niederland”，在荷兰语中意为“低地之国”。
荷兰的填海造地
很多人好奇荷兰为何有这么多风车，难道只是为了好玩而建？现代社会，大多数风车用于供游客参观，但在古代，这些风车是用来排水的。通过风力驱动风车的轮轴旋转，可以将堤坝内的水抽出，排入运河，再通过运河排入大海。前面提到荷兰土地被挖低，这是因为自 13 世纪初以来，荷兰就一直面临地面沉降问题。被挖低的地方实际上是被排干的河流、溪流甚至海洋。
欧洲有句俗语：“上帝造海，荷兰人造陆。”荷兰人并非用沙子填海，而是采用一种称为“围海造田”的方法。他们会在部分海域修建堤坝，将整个区域围起来，然后在堤坝上设置大量风车。由于荷兰大部分土地是沿海的平原，且欧洲西北海岸的低压带长期受西风影响，风力强劲，风车可以每周 24 小时不停运转排水。海水被排干的区域，陆地会慢慢显露出来，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获得相当一部分土地面积，这些新造的土地被称为“圩田”。
自 1229 年风车发明至今，经过数百年的不断实践，荷兰已获得了超过 7000 平方公里、几乎占其国土面积五分之一的土地。此外，这种方法比用沙子填海更经济，且不受诸多限制。
新加坡的实践
受荷兰启发，新加坡决定在当地尝试这种围海造地的方式。首个被选为试点的是新加坡东海岸的第二大外岛——德光岛。德光岛本身是新加坡的军事训练区，当地人的基础军事训练都在岛上的军营进行，这对当地年轻人来说非常熟悉。
德光岛项目
德光岛西北部正在进行的项目借鉴了荷兰的围海造地方式。作为该项目的主要承包商，新加坡建屋发展局与荷兰专家及当地设计院合作，确保项目的安全性和连续性。围海造地也被称为“填海”，通过修建海堤，抽干填海区域的海水，并在填海区域内建设排水系统、一个大型雨水收集池和两个水库。雨水会被引入雨水收集池，中央水库用于确保水库内的水保持循环状态，以保证水质良好。填海区域另一侧的水库主要功能是将雨水收集池因降雨过多而无法储存的多余雨水排入大海，以维持良好的生态系统。
10 公里长的海堤环绕整个填海区域，保护其不受海水侵袭。海堤高度比填海区域高出 7 米以上，工程设计要求能抵御万年一遇的巨浪。熟悉这片海域的人都清楚，该区域实际上是内海，出现巨浪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由此可见工程设计之严谨。尽管可能性极低，但仍按照最严格的建设标准实施。
作为新加坡首次尝试的德光岛填海造地试点项目，将于 2022 年（即明年）完成。届时，陆地面积将增加约 810 平方公里，相当于大巴窑镇的面积。据说岛上其他区域也已开始类似的填海造地项目，这是因为新加坡政府计划将更多军事训练区迁至该岛。无论阻力多大，小小的新加坡都不会放弃成长的目标，这种顽强的精神值得称赞。
好了，这一集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